军训的裤子很硬,把我的阴囊磨破了,一个蛋掉了出来。【1】等我察觉到的时候,它已经从我的裤腿溜了出来。
我的蛋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前行,径直向警戒线而去。
“不要!”我高声呼喊。但我需要时刻提防第二个蛋也从那个小小的破洞溜走,因此没能追上我的蛋。
我的蛋跨过了警戒线,停下了。一条合成材料编制的,印着黄黑花纹的,羸弱的警戒线,把原本一体的两者分开得彻彻底底。我在线的这一侧,我的蛋在那一侧,我们隔着警戒线相望,如同隔着大洋。我的蛋畅快地呼吸着彼岸自由的空气。
我回头看了看,教官正在树荫下用锉刀打磨自己脚上的壳。他是个可怜人,我确信,因为他一直以来都穿着如此厚而硬的长裤,我相信他的阴囊上早已有了如同脚底板一样厚厚的老茧。但是我并不同情他,反而厌恶他。我们的初来乍到让他得以颐指气使,他是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品尝权力滋味的机会的。这也是我越发不敢跨过警戒线的原因。我们都很害怕,同时却也有些瞧不起他的小人得志的神情——不消说,等到军训结束,我们这些有才有德的学生们自然要比他这大头兵高贵。有人说,他是因为听不懂我们的谈话,觉得我们在炫耀且刻意疏离他因而心生不满。但是我们不在乎,有身份的人需要习惯来自下方的猜忌和中伤。唯一让我们生气的事情是,原本军训早就该结束了,中途却被通知延期了两次,每次延期后教官都会愈加意气风发,仿佛真的成为了我们的领导一般。
但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?尚未恢复自由身的我仍不敢忤逆教官的意愿,且这警戒线并不是教官拉起的,而是来自教官的上级的上级的上级(我愿称之为三次方上级),那些穿着柔顺的丝绸裤的人,他们的权威不仅被教官,也被我和我的同学们所信服。我如果斗胆跨过警戒线,甚至会在受到教官的惩罚之前,先被我的同学们口诛笔伐。我甚至可以想象,教官定会得意地使用最重的惩罚,即使超出了些许限度也无碍,毕竟“禁止跨越警戒线”的指令来自大家都信服的上级的三次方,相比而言惩罚过激只是小事一件,教官的一次方上级和二次方上级定不敢多说什么。
只能先放任我的蛋在海外兴风作浪一阵了,我离开了警戒线边缘。我听到我的蛋在背后弄出很大的声音,似乎在炫耀它的逃离。白眼狼,我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。
我去问教官,那个警戒线另一端是什么,教官不说。我问教官警戒线会不会有机会被拆除,教官说或许等到军训结束这警戒线就要被撤走。我从未比曾经更加期待军训的结束。
今天早上我起床后得知,军训第三次被延长了,这让我很是焦急,我怕我的蛋走得太远我再也找不到了,更怕它碰到另一个正好缺一个蛋的人。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我自己养大的蛋跑去别人那里逍遥,况且我扪心自问我之前对它还不错。
刚才我无意间发现,我的阴囊的破口已经愈合了,新愈合的地方长出了一层茧。
【1】引用自树洞#G49465